“哗啦”一声,怀桢将杯中酒泼到了他身上。
片刻之后,钟世琛终于披上衣衫,拿着酒壶走到了偏厢的书房中来。怀桢正随意拿了一册书,在案前漫不经心地读着。
“你有什么事要同我讲?”钟世琛在书案对面席地坐下,又将怀桢面前的酒杯满上。
怀桢道:“我要尚书台这两个月来所有的文书录副,作些挑拣,再呈天听。”
钟世琛笑:“你真是毫不客气。”
怀桢的神色终于软下来一些,还露出些微疲倦,“自己不在长安,总是悬心。”
“是吗?”钟世琛淡淡地道,“我给你一连去了那么多信,问你该如何办,你却似乎处之泰然。”
“这件事,我也正要当面嘱咐你。”怀桢轻声,“往后父皇查钟家,不管查到什么地步,你都不要出头,知道吗?”
钟世琛道:“看来你有十足的把握了。”
怀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:“这一回,钟家是真的犯了父皇的忌讳。大皇子之死传得天下皆知,大将军或皇后若还想保太子,就总要拿个结果出来,不然,父皇就会逼他们拿出来。”
“‘结果’。”钟世琛静静地道,“结果也无非是钟家人串通匈奴,造谣今上。难道谁还敢查到天子头上去不成?”
怀桢但笑不言。大概是一切胜利的终焉就在前方,他反而不那么心急,拿起酒杯,矜持地抿了一口。胜券在握的滋味,在他的喉咙里反复回甘,蒸腾出醉醺醺的水雾。
钟世琛看他一眼,身子向后靠了靠,感慨:“你去一趟边塞,果然是布了个好局。——看来长沙王也在帮你了。”
“他?是啊。”怀桢饮了酒总会立刻脸红,欲盖弥彰似的,“黄为胜此番上书,是他从旁斡旋。不久他便会带陆长靖他们回京,有军队在手,心中总是踏实一些。”
“真想亲眼看看你们兄弟相见的场面啊——”
“那有什么好看。”怀桢轻道,“只是同往常一样。”
他眼帘垂落,凝着酒杯,似乎因想起了哥哥,而浮起一些寥寥可爱的心事。